今天为大家带来我的父亲
说起父亲,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多是那些离别的场景,还有儿时对我们严厉管教的场景,偶尔有一些温馨的小事。
其实温馨的小事我也只记得一两件事,最初的是儿时给我买的那顶风雪帽。儿时,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打工,跟伯父们和村子里的几个木匠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深山里做木工,那时候还是集体,尽管有工分之说,但也能多劳多得,所以他们没日没夜地干,每年赚的外快也不少,不过他从来都舍不得多花一分钱,都是积攒起来如数交给母亲打理。有一年过年他居然花钱给我买了一顶紫色的风雪帽,还带两根大辫子,这可真是一个时髦货,让别的小朋友羡慕不已,这应该是40多年来,父亲给我买过的唯一的也是让人惊艳的一个礼物了。儿时也带我在家旁边的小溪里捞过鱼虾,父亲端着篾撮箕,沿路逆流上捞,我提着木桶当小帮工,捞一小段,就端起来看收获,尽管收获不丰,但很好玩。那时候我吃虾过敏,只要吃一点点就全身长红包,奇痒无比,尽管我不吃,但一路在水边玩耍的快乐难以言表。记得小学低年级时,父亲还常常把我抱起来,面贴面跨坐他大腿上,然后将脸贴过来,一边贴过来,一边说:“来来来,让我嗅一嗅,呀,真香!”儿时我最怕他这个游戏,因为胡子实在是太扎人了,直到现在我都讨厌留胡子的男士。
父亲尽管给我们留过这些少有的温情,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严厉父亲。对于不听话的小哥,经常是一顿胖揍,之后就是罚跪,那时候家里没有手表,所以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常常罚跪的期限是,必须广播停了才能起来。这个惹是生非的孩子不光是在学校惹事,在家里也不消停,父亲常常带着我们俩一起洗脚,感觉我们家洗脚也洗出仪式感了,天黑后,在夜色中,将大大的木脚盆放平,然后我倒一些热水在木盆里,父亲拉着我们兄妹俩就泡在脚盆里开洗,有多动症的老兄大多时候是不消停的,总是趁着我不注意时狠狠踩几下我的脚丫子,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,不光脚会狠狠还击他几下,嘴上肯定也会大喊大叫告状,这时候父亲就会不动声色的操起门角落里的扁担,看着父亲开始操家什,两个像斗鸡一样的小孩也暂停战斗,只是这样的战斗周而复始。
随着我们长大,更多的是离别。上高中第一天,村子里几个同学的父亲集体送行,父亲们都挑着米去送行,那时候是各家孩子自带口粮上学,父亲帮我称好了米,交好了学费,中午吃完饭就返回家了。学校渡口直达村子渡口的船只有中午有船,所以午饭后几个爸爸就坐船返程了,我们几个同学将他们送上船,看着机帆船开离岸边,缓缓驶入江中,再逆流而上,父亲将扁担矗立,站在船头向我挥手道别后就转过身去了,他没有急于去船舱里找一个位置坐下,所以他留给我的是那个矗立船头的背影。看着船渐行渐远,我们几个心里都无比落寞,都默不作声,但大家也都没哭,只是有意思的是,等大人坐船走后,我们一致决定,当天我们还是回家,第二天一早来上学。回村子里的直达船已经没有了,我们沿着江逆行了几公里,走到村子对面的河边,再坐摆渡船回了家,住了那一晚,我们开始了首次的住校生活。
三年的高中生活飞逝,再后来是送我上大学。9月初的湖南湖北还是奇热无比,赶到长沙,我们买了最早开往武昌的K256次火车,有座,但因为没经验,没看字幕,也没听广播消息,我们居然没赶上K256次,在候车室里错过了这次火车,无奈之下,改签了K258次,已无座位,人超多,父女俩只能拥挤在狭窄的洗手池处,下了火车,已近半夜,没看到学校接新生的汽车,所以只有在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凑合住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赶上了迎新的汽车,到达学校,是无比忙碌的一天,父亲陪我排队办理报到手续。日暮时分,终于一切安顿妥帖,看着宿舍一套崭新的卧具,父亲还开玩笑说:“伢子,这就是你的嫁妆了!”没在武汉停留,当晚父亲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,我送他到校门口的公交站,他迅速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511,赶紧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,探出头来朝我使劲挥手,彼时他已泪如雨下,哽咽着说:“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!”武汉的大巴是出了名的飞快,没几秒,大巴就载着父亲消失在夜色中。
再跟父亲长时间在一起就是我的孩子筱筱出生了,从医院出来后,父母帮忙带了筱筱11个月,这时候的父亲已经完全是主厨了,每天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采购和做饭,现在想来还是很辛苦的。但是两代人在一起会有很多观念的摩擦,终于有一次,父亲发飙了,给我拍桌子:“你这不满意,那也不满意,老子不干了!”当然,孩子与父母也没隔夜的仇,第二天,他依旧默默负责我们一家人的一日三餐。
熬过了孩子最难带的时光,他们回到了家乡,开始了老两口的晚年生活。尽管他们在村子里生活,但心永远都在孩子身上。每年都给我们准备各种吃的,常常想的是儿子喜欢吃什么,女儿喜欢吃什么,孙辈们喜欢吃什么。想方设法地给孩子们和孙辈们准备这样那样,当自己也有孩子的时候,我们何尝不也是这样呢?这不仅仅是生命的传承,更是爱的传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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